“我懂三门手艺,会三门语言,
失业三个月,只想找一份工作。”
如今,对于新一代美国青年来说,大萧条已经成了历史名词。
只有八十多岁的爷爷奶奶会偶尔提起,你应该为能吃饱感到高兴,因为在30年代人们总是挨饿。
无论如何,这场灾难曾经影响了一代人的命运——当一场突如其来的全面崩溃到来,所有规划中的美好未来,都成为了不可能的昨日泡影。
而中产阶级只能在失业大潮中,努力维持生活最后的体面和尊严。
失去一切金钱,只在一瞬间
大萧条前的美国,是闪耀的20年代,华灯璀璨、纸醉金迷。
1928年,刚上任的胡佛总统意气风发地宣布:“征服贫穷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,把贫穷从这个国家驱逐的日子就在前头”。
城镇人口数破天荒地超过了农村,摩天大楼第一次出现了白领。一战后的工业生产像变戏法一样,把摩托车、浴缸、电冰箱、收音机源源不断地送入千家万户。
整个国家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消费。女人们追逐广告模特儿的最新时尚,男士把皮鞋头擦得油光锃亮。汽车广告宣传着新的中产标准——车库里得有两辆车。
每当入夜爵士响起,大都会就像一个华丽的靡靡幻影。人人都把一夜致富的神话挂在嘴边,人人都在期待一个无限光明的未来。
直到1929年10月29日,“黑色星期二”如雪崩般降临,股指狂跌40%。
十年大萧条开始了。
刚开始,人们企图用幽默来抵抗股市的异动。有笑话说,高盛集团的每一股股票都附赠免费左轮手枪,还有笑话说,酒店前台会询问每一位登记者:“是来睡觉,还是来跳楼?”
不久,全面崩溃就占领了华尔街新闻头条:5000多家银行倒闭,8万多家企业破产,1400万工人失业。
对成千上万普通人来说,这意味着一生的血汗钱,顷刻间化为乌有。
曼哈顿的出租车司机眼睁睁看着收入从每天7美元跌落到了不到3美元。即便是仍有工作的精英医生和律师,收入也缩水到原来的40%。
但有工作已经是幸运的。《纽约时报》记者描述,夜间敲门讨饭的,可能是一年前在银行为你办理贷款的职员,或是某企业的高管。
随着财富蒸发,每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都在松动。
首先摧毁的是生活中非必需的部分,比如一件皮草大衣或者一次冬季旅行。家具店和糖果店损失了70%的顾客。开去年流行的车型不再是一件丢脸的事。曾经时髦的电烤箱、搅蛋器、咖啡壶销量像自由落体一样下坠。只有电冰箱依然屹立不倒,因为有了冰箱,才能在减价时囤积低价食物。
更多转变是在日常生活中发生的。许多人搬到更小的房子,或者与父母合住。“下馆子”被从日常活动剔除,自带盒饭取代了外卖柜台。每周的逛街习惯,即使没被完全取消,也会按月限定次数。理发也从美容沙龙,转到了家里。
对于有孩子的家庭,许多父母为儿女精心打造的生活,一夜之间失效了。
9岁女孩茱蒂丝看见父母辞退了保姆,从豪华的住所搬到狭窄的一居室,才知道并不是每间公寓都有餐厅。男孩菲德勒的母亲则省下了他的生日派对:“不要指望任何礼物,因为银行已经倒闭了。”
约会也像其他家庭之外的活动一样减少了。
年轻人谈不起恋爱,更结不起婚。小伙子叫苦:“我有的是时间,可没有钞票。”而姑娘们会可怜巴巴地解释:“我没有好看衣服可以穿出门”,或者“靠你挣的那点钱结不了婚”。
与结婚率一同下降的还有离婚率,整整跌了10%。不是因为美国人变得更忠贞,而是合法离婚的法律费用太贵。
不过,日子总有“凑合”的办法。
孩子们学会了捡汽水瓶送到铺子里退钱,一个赚2分。有的家庭把收到的圣诞卡片保存起来,准备明年改寄给别的朋友。失业者鞋底磨出了洞,就把报纸叠起来塞入鞋底。
越来越多的《大萧条食谱》出版,只为用尽量少的食材,让一家人获得均衡的营养。常用技巧是加黄油,以增加饱腹感。午餐肉也成了最受欢迎的发明,因为买不起肉的人家需要用它替代。
尽管如此,这一时期的儿童,还是有很大比例身材矮小,被称为“萧条的一代”。
因为对更困难的底层家庭来说,不挨饿是一种奢望。有些家庭甚至轮流吃饭,一半人周一、三、五吃,一半人周二、四、六吃,只有周日全家人能共享食物。
于是怀孕成了中产妇女眼中的“灾难”,直接后果是,避孕药攀上销售高峰,一年狂赚2.5亿美元。同样销量增加的还有泻药,因为巨大的生活压力造成了肠胃不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