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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18年,北大教授钱玄同在《新青年》上发表的一篇文章,在文化圈炸开了锅。
欲使中国不亡,欲使中国民族为二十世纪文明之民族,必须废孔学、灭道教为根本之解决。而废记载孔门学说,及道教妖言之汉文,尤为根本解决之根本。
钱玄同说,为了救中国,必须废汉字。
这个主意今天看起来荒诞,在当时却是大师们所讨论的焦点。包括蔡元培这样的大师在内,很多人都想用拼音文字代替汉字,走国际化路线。
因为他们觉得,汉字的难读难写,影响到了识字的普及,民众的觉悟。无先进之国民,必无先进之国家。
大师们说话文绉绉,有的人更直接。美国记者埃德加.斯诺在《西行漫记》中,借徐特立之口,这样描述30年代的西北农村:
除几个地主、官僚和商人以外,几乎没有人能读书写字。文盲几乎达95%左右。在文化上,这是地球上最黑暗的地方。你不晓得吗?陕北和甘肃的人竟相信水对他们有害。
每到冬天农闲季节,陕甘宁边区的农民们便会被组织起来读书、识字。除了集体扫盲,还有个别教学、炕头教学、送字上门、巡回教学等多种形式,总有一款适合你。
那时的陕甘宁边区,为了扫盲,正大力推广一种新文字,就是拼音文字。
毛泽东也是拼音文字的提倡者。
他自信地对斯诺说:
文盲问题,对于一个真正想要提高人民经济生活水平的人民政府来说,并不是一件困难任务。早晚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废除所有的汉字,如果我们决心创造出一种群众能参与的新型社会文化的话。
1940年12月,边区政府就颁布法令,确立新文字与汉字有同等之地位。为了配合新文字的学习,不仅出版了拉丁化文字的课本,还办了一份用拼音文字写成的《新文字报》,全部是拼音。不知道的打眼一看,还以为是英文报纸。
但是,当时的拼音尚不完善,致命的弱点很快暴露出来:它无法标识音调。比如,“wenzi(文字)”、shihou(时候)、yiwu(义务),也可以理解成“蚊子”、“事后”、“衣物”,容易造成混淆。对文盲来说,经常需要早上学识字,晚上学发音。没过多久,这种新文字的推广工作就停止了。大家还得从头来过,走捷径是不行的。国民政府当然也一直在扫盲,有得有失。蒋委员长在推行他的“新生活运动”,口号是南宋大儒朱熹的名言“国之四维,礼义廉耻”。对于当时广大的人民群众来说,谁懂礼义廉耻什么意思,大家只想吃饱肚子,过两年还要迎来1942。另外,毕竟现在还在抗战期间,也没有人站出来说:
同志们,八年抗战还剩一多半了,再坚持坚持。
同样在这一年,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国,一部系列动画片的第一集上映了:《猫和老鼠》。
当时,美国的文盲率是:3.2%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