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减第一年 杭州高中变成饭圈了

5月20日的那天，径山禅寺刚刚恢复开放，前往寺庙的接驳车上，满满当当坐着中考生的家长。

距离中考只剩下20多天，今年，杭州将有3.4万学生参加中考。双减正式落地后的第一个中考，高中的抢人大战并没有偃旗息鼓，反而比往年更加内卷。

抢人是从寒假就开始的，不少杭州家长收到了高中放在钉钉群里的二维码。有些家长被拉入四五个高中招生群，还有家长收到了保进实验班的承诺。

除了冲锋在前的头部高中，今年比往年抢人更激烈的另一个原因，是有30多所主城区外民办高中纳入第二批次招生。这些学校为了抢尖子生，开出了难以拒绝的条件：

一次性万元奖励；中考分数直接加5分。

抢夺分配生，是杭州头部高中抢人的重头戏。分配生，可以理解为需要参加中考的保送生。今年，重高的分配生比例占到了60%。

决定分配排名的因素有很多，不只是中考成绩，不同阶段的文化课成绩，会分别按比例折算。如果有才艺技能被认定为素质加分项，也可以折算比例：

素质分多5分，相当于文化课分数提高30分；多了素质项的3分，排名能上升60多名。

分配生择校现场的惊心动魄，和杭州红盘的摇号有的一拼。很多平时成绩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，如果没能选上心仪的学校，就会放弃，选择权往后顺延。

这样一来，排名靠后，中考胜算不大的学生，就有了“捡漏”的机会。

一位刚经历过分配的家长说，以杭州目前的行情，自己孩子所在的公办学校，能裸考考进重点高中的学生比例在20%-25%之间。他的孩子是分配生，排序在90名左右，而所在的初中只有45个重高名额。即便如此，孩子还是择校成功了。

分配生成为高中招生的关键。为了吸引更多生源，杭州高级中学钱江校区煞费心思地营造深受分配生追捧的氛围，在微信群公布“喜讯”：

全部实现跳选。

意思是分配生跳过排名靠前的学校，选择了排在后面的杭高钱江。这样一来，被点名的学校就坐不住了，开始原地反击。

杭州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在家长群声明，“个别学校断章取义，违背事实，恶意宣传”。甚至火速搬出杭州九所初中的证言，实锤对方造谣生事。

掐架越来越激烈，学军中学说有考生抛弃杭二中选择自己，杭二中就火速反击，该生只是恰好住在学军西溪校区附近。并怒指对方数据造假：

把教育搞得“乌烟瘴气”。

杭二中宣传处工作人员朋友圈截图

杭州的高中，完全饭圈化了。杭师大附中说杭高钱江“碰瓷”，学军和杭二中的斗嘴，明显就是饭圈的“捧一踩一”战术。

临平的余杭高级中学今年也一改风格，高调行事。这是余杭划区后的第一次招生，生源数量腰折的危机感，让余高也豁出去了。

两周前的学校开放日，余高向家长展示的PPT上，写着火药味十足的具体目标：

全面超越钱塘江对岸的那所学校。

图源网络

他们不只是向隔着钱塘江的的萧山中学开炮，余高的老师还怒怼其他学校，说学军中学海创园校区宣传学生考入清华，“还不是画画画进去的”；怼杭州高级中学招生宣传校友徐志摩，“老提徐志摩，有用吗？”

相互拆台在抢人大戏中越来越多。有学校宣传自家浙江大学校友多，就有对家帮着“解释”，很多都是大学毕业后考的硕士研究生，要不就是复读后考上的二战考生。

除了贴身肉搏、短兵相接，高中开始使用铺天盖地的广告攻势。杭高集团旗下的学校，在抖音上投放了不少画面精良的学校宣传片，而且可能买了关键词。

杭州高级中学集团还投放了软文广告，广告中列举了钱塘学校老师凌晨开始工作的朋友圈，贡院校区学生深夜10点地铁上看书的微博热搜，以及“50分钟做完1700人核酸检测”来证明管理的高效。

在饭圈，杭高集团的打法叫做“拖飞机”：

一个已经很有人气的爱豆出道带更多的团。

杭高集团夏衍中学宣传自己最美纯生态的校园环境，杭州高级中学钱塘学校则晒出了自家的天文馆。

今年3月份开始，滨江的长河高中就开始每周在公众号上开直播。邀请高一的学生现身说法，也邀请本硕连读的优秀毕业生，为学校打call。

在杭州本地论坛19楼的教育版块，有一些热度很高的帖子。这些帖子的共同点，就是用“立帖为证”“真的好火”等夺人眼球的字眼，鼓吹杭州高级中学钱江校区。

帖子下面有大批新注册的账号顶帖，为主帖造势，在家长中刷足了一波存在感。这样的操作，让很多家长联想起了过去的学军中学紫金港校区，以“碰瓷”排名靠前的学校而获得流量。

这不就是饭圈常见的控评吗？

为了招生造势的，不止是招生办和老师，家委会和热心家长们也卷入其中。家长毕竟是学校的“唯粉”，社交媒体上，为了维护学校的对骂经常发生。

学校为了分配生花样百出并不奇怪。毕竟，按照目前的高中升学途径来看，完全可以说是得分配生得天下。过去因民办学校而起的竞争，现在演变成了因分配生而起的内卷。

杭州的分配生政策，是应双减政策而生的。初衷是希望素质分的加入能够减轻文化课对于学生的负担。

为了孩子能够获得素质分加成，家长们可谓是各显神通。早前，上城区的科技协会公布了一些由初中生完成的科研项目：

低镉累计水稻新品中筛选利用；

全息中医疗法治疗腹泻型易激综合征的调查研究；

钢筋混凝土脱空的快速精准检测技术；

在西湖区，连手工剪纸都开始内卷了，因为剪纸比赛是市教育局主办的加素质分利器。有家长调侃：

减了学业压力，加了拼爹妈压力。

今年，重高的分配生比例占到了60%，这只是双减第一年的试水。在浙江省“双减”试点城市金华，已经率先开始将分配生的比例提高到了70%。这一点，与去年发布的“十四五”教育规划一致。

未来，杭州很可能会像金华规划的一样，把分配生的比例最高提至85%。分配生称霸中考，已经是大势所趋。内卷的结果是，不少杭州家长叫苦连天，开始提议回归裸考，觉得还是统一考试最公平。

他们甚至提出口号：

要双减，必须取消分配生。

社长觉得，倒不如把足球算成分配生最大的素质分，杭州家长三年内就能让足球冲出亚洲，和海淀妈妈携手走向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