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没有一个网红、MCN机构能够给出准确的答案。
和其他短视频平台不同的是,抖音从不强调所谓的“私域流量”,并在两年前就采取MCN、公会等体系,为自己搭建起了庞大的流量生态。
在这个生态下,许多现象级的人物、热点事件频出。
答案茶、吹萨克斯的太阳花、画着Supreme的喷钱枪……但它们大多都只“红”过一个月,就被下一波流量取代。
那些红极一时的达人们,波多野红梅、毛毛姐、总是满满正能量的邱勇……
无论你曾经创下过几百万的点赞、上千万的粉丝,如今也面临着和这些“抖音爆款”相同的命运——被算法遗忘、被算法取代。
今年罗永浩宣布入驻抖音后,抖音MCN机构明显感觉到,抖音变了。
零门槛申请抖音蓝V、提高第三方商品链接佣金、新一轮的创作者激励计划,几大动作后,撼动了原本依赖抖音生存的MCN机构。
他们大多之前投入了巨额成本培养了大量在抖音红极一时的网红,和抖音共享佣金。
但这些新的政策后,MCN机构的力量被削弱,导致许多机构和网红的未来生存岌岌可危。
本期显微故事讲述的是一群MCN机构从业者,他们之中:
有的公司受抖音早期优惠政策、短视频风口吸引,斥资重金新设立了抖音新项目组,砸Dou+、孵化网红,最终却因转化率过低不得不宣布亏损退出;
有的人在两年前投资300万加入MCN机构,曾孵化过多个百万级大号,但被抖音星图接二连三地政策影响到公司即将破产;
有的人缴纳了巨额的Dou+推广费用后,粉丝没有提升反而下降,转化率还不如不投放Dou+来得高;
还有的人两年前负责签约网红,现在则每天都陷入了和网红解约的风波之中,对自己的职业未来充满迷茫……
以下是关于他们的真实故事:
我们公司刚做了两个月抖音,结果差点把自己整破产。
前几年,眼看着抖音屡创带货神话,答案茶一夜爆红、还有五花八门动辄销量上万的 “抖音同款”……
当时我们看抖音就像点石成金的魔术手指,能把任何一款默默无名的产品推上风口,这也是我们梦寐以求的。
正巧遇上今年疫情,短视频风口又起来了,进军抖音就被公司提上了战略高度。
为此公司专门成立了新项目——打算以MCN的形式入驻抖音来培养网红,进而为我们电商平台上的美妆产品引流、转化。
根据抖音的政策,入驻的MCN至少要签约5个达人。于是,我们斥资重金买了5个“大号”,还专门挖了个抖音前员工做运营。
图 | 成为抖音Mcn机构需要满足的条件
没做一个月,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。
首先,抖音上“一条爆款就能做成大号”的时代已过去,现在没人能搞懂到底什么能火了。
我们都说,抖音做爆款是玄学,为了搞懂算法,我们必须先创建多个账号,尝试搞笑、剧情、生活等各种内容,看哪个类型容易火,再搭建矩阵。
这些工作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,除了拍摄、制作、分发,每发布一条视频还要找专人运营推广,例如在社群里转发、发红包请人点赞等等。
于是,在短短两周内,我们的抖音团队就从5个人扩充到20多个人,加上拍摄道具等成本,一个月起码要烧掉几十万。
图 | 我们内部一个抖音账号团队的人员结构
其次,即便做成了抖音大号,其生命周期非常短,红不过三个月。
三个月过后,抖音就会对账号进行降权、限流,就算没有,粉丝对你的兴趣也会转移到别的内容上。
所以,即使能做出大号,变现期也只有短短几个月。如果做了1个月还没起色,这个账号就被宣判“死刑”。
为了能加速账号成长,我们购买了Dou+,结果就掉到更大的坑里。
如果我们的账号里有的播放量能超过1000次,我们就会为其购买Dou+,把视频推给5000个用户。
但播放量提高后,粉丝几乎零增长、甚至掉粉,就更不用提商品销量了。
一算账,买Dou+不能提高收入,还增加了成本,入不敷出.
更糟糕的是,Dou+数据和算法看起来并没有打通。
一旦停下Dou+,曝光少了、数据反馈跌回原先水平后,系统还会进而判定你的内容是“非优质”,然后进行限流,号就就差不多“死”了。
最后,由于抖音新项目占用了过多公司的人力、资金,我们公司原有的电商业务都被牵连,资金紧张,最终不得不宣布尝试失败,决定放弃。
不少MCN同行和我们说,他们为了做抖音账号,已经交了500万“学费”,但这些钱丢进去后,“连个响儿”都没听到。
内部开复盘会时,当时挖来的前头条运营告诉我们,实际上,头条的内容产品都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则,即对创作者做”fake数据”,用虚假增长粉丝量鼓励他们创作。
其中手法包括,增加fake粉丝(点击粉丝会看见对方有动态、点赞)、fake评论、fake点赞等。
她在职时,曾经历过字节跳动孵化下某内容电商产品的“官方刷量”过程,冷启动期达人1个月积累的2000粉丝里面,只有30个真实用户。
以此可以类推,为什么抖音运营时会经历疯狂涨粉、但粉丝转化率低的情况。
这个所谓的短视频“风口”实在太凶险,没看到飞起来的,只看到一地摔死的。
曾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,“99%的MCN公司不值得投资”。
原因就在于,MCN公司大多无法持续捧红多个网红,也就无法实现持续盈利,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,已经迟了。
2018年,抖音风头正茂,2019年的时候,依赖抖音成长起来的MCN机构已经达到了两万家。
图 | 方正证券中关于MCN机构业态的分析
当时,我刚好有个发小也计划创业做MCN,我就向父母借了300万,成为了他的股东。
刚开始,我们就烧了100万,高价挖了其他MCN机构运营、还签约培养了100多个主播、若干个专职编剧。
做原创时候,我就感觉抖音真是个“敛财机器”——你永远搞不清算法规则,所有人都只能抓瞎买热搜、投放dou+,猜测自己这笔钱投出去到底能不能转粉。
抖音不存在“私域流量” 每天都和大量主播撕逼解约 林嘉梦 主播经纪人
图 | 我们公司拍摄美食类抖音内容
图 | 某培训课程中关于抖音号运营的人设画像
后记
2014年,MCN( Multi-Channel Network)被YouTube正式定名,被用来搭建内容生产者和YouTube之间的桥梁。
刚开始,Youtube将45%的广告收益分别以23%和22%的比例和MCN、内容创作着均分。
两年后,YouTube月独立访问用户数量破10亿时,推出了和Google Preferred 项目,主动与TOP5%的内容创作者直接对接优质品牌资源,令MCN的生存空间受到碾压。
为此,MCN不得不寻求除广告分成外的变现渠道,减少对YouTube平台的依赖。
但由于大部分MCN受制于YouTube平台,受制于YouTube对其签约合作伙伴的监管,导致MCN的变现模式开始单一化,被迫依赖于平台。
除了YouTube的广告分成,这些MCN机构很难从其他地方获得收入。
时隔四年,在大洋彼岸,字节跳动进行了全盘复制。
除了复制了MCN体系,也负责了Youtube对MCN机构的“先扬后抑”策略。在平台的不断收紧下,MCN寻找突破、苦苦挣扎。
但这同时也说明,中国MCN机构,马上就开始洗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