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躺在一张黑色的床上,7个人按着我。4个人按腿,2个人按手,1个人按头。杨永信带着微笑说:
别紧张,测试一下。
第一波电流下来,大概7秒左右,我马上屈服。
疼痛感相当于给你做开膛破肚的手术,但是不打麻药。
就像是传说中的满清十大酷刑,你痛不欲生,就是死不了。
我苦苦哀求:能不能让我自杀!
这让他很不满意。他说既然你连死都不怕,那我们继续。
再一波电流下来,我开始忏悔。
说我以前做得有多不对,为了玩游戏要杀父母……
这都是为了让他放我一条小命,编造的说法。
然后他说:
你知不知道这个要做多久?
3600秒,现在才20秒。
你不知道,当时那种绝望谁能理解。
又一波电下来,我开始说,我以前犯了太多错,我想留下来治疗,求你救救我吧!
我网瘾太严重,我出去马上给我父母道歉,跪下认错!
他可能这样的话听太多了,又继续做电击。
我一直求饶,他面不改色。
不知道多少回合下来,他说:
你知道,我们这里最讨厌的是什么吗?
按住我的那7个人齐声接道:
口是心非,言而不一,承而不诺,耍小聪明……
他说让我长点记性,又来了一波电。
再然后他让我起来,说如果我不老实,一会儿继续把3600秒补满。
出去以后,我马上给我妈跪下磕头。我说,妈,我错了!我想留下来!
我妈很惊讶,她教育了20年都不听话,这进去才20分钟就变样了。
她对这个网戒中心连连称赞,说杨永信医术高超。
后来,我进了一个小屋。我一直在哭,我妈一直笑。
相比被电击,这才是最让我恐怖的事。
因为我妈对里面发生了什么,一清二楚。
刚进入的“新人”,都有一个“老人”带着。你走到哪,他跟到哪。上厕所也不能关门,为了防止你自杀。
从第二天起,我一直在寻找能够自杀的东西。
但是很遗憾,除了墙壁,什么都没有。
我见过很多自杀方式,有喝洗洁精的,有灌洗衣粉的,有吞铅笔头的。
但一旦死不了,他们要面临的,是比死还难受的电击。
杨永信一直说,既然你连死都不怕,你怕这些东西干嘛
每次有人自杀,所有人都会进去围观。很多人直接吓得屎尿不禁,再也不敢自杀。因为怕万一死不了,就要被电击。
这时候肯定很多人会说,你怎么不逃跑?
这么说吧,所有窗户都装有铁丝网,到处都有人看门。
临沂四院,就是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狱。
出逃的后果和自杀一样。
曾经有人拿着一根筷子当刀出逃,被抓回来,你想象一下他要面临的后果。
我在那里,开始了长达半年的黑暗生活。
有次在走廊上,我说了一句靠,被人举报,说我出口成脏。
这一次电击,比起第一次轻了许多。
后来我才发现,其实第一次是让你产生恐惧感,让你每一次进13号室的时候,都有条件反射。
刚进去那几天,我也觉得这个“新世界”不可思议。
以前不听话的小孩,在点评课上下跪忏悔,说到动情处,眼泪鼻涕狂飙。
家长们很满意这样的状况,所以一直很感激网戒中心。
求生的欲望,把我们活生生逼成了演员。
因为你的表现将会在下一次电击时体现。
表现好,用量轻;
表现不好,那种痛苦无法形容。
这之后,我一直在寻找有没有大蒜之类的东西,能让我点评课时眼泪流得更多,但没有找到。
很多人都把自己的过去往最坏的方向说,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改造得有多快多好。
有说自己出租屋里藏着几百公斤毒品的,还有说打架一次叫几千人的。
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小孩,想想都不可能。
这时候杨永信就会说,你们流入社会,会对社会造成多大的伤害?
我做的是不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?
然后所有人都会鼓掌。掌声如雷鸣。
住了没多久,我就发现,被送来的很多都没有“网瘾”。所谓的“网瘾”,只占百分之十。
“网瘾”只是一个幌子,包治一切不顺从才是真的。
大部分小孩,只是不听爸妈的话。
还有不少是被自己老婆或者老公送进来的。
收治年龄范围,最小的才10岁,最大的已经80岁。
很多成年人以为自己四五十岁了,不可能再被抓进去。
我告诉你,我见过65岁的老人。因为没文化,他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,更不可能玩游戏。
点评课上,这么一个花甲老人,哭天抢地地说:
打麻将也是一种网瘾,我有网瘾,求杨教授救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