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孟浪：背着祖国流浪

原标题：致孟浪 作者：康正果

流亡诗人孟浪，今日在香港病逝。发此旧作，一表哀悼

一

你的诗行

发出伏尔加纤夫的低吼

背着祖国流浪

就像背着十字架巡回演出

在你的受罪的肢体上

那被唾弃的钉痕

向异国看客们奇异的注视

显出纹身的图样

你把你的背负和奔走视为

你存在的

必须承受之重

但祖国并没有背你

有一天

在祖国十字架的重压下

你咽下最后一口气

就像地震中的灾民

轰然埋入祖国崩塌的废墟

二

读过了太多

分行排列的文字

太多刻意新潮的世故

我忽然发现

你还是

一个孩童诗人

在褪色的血痕中显影出

一幅幅蜡笔童画

带着夏加尔的惊奇

把漂浮的圣像

和马槽上伸出的驴嘴

孟浪地拖向前景

用你那荒芜的长发

擦去

胡子拉碴上

悬挂的泪滴和鼻涕

（2018/12/12发表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