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呵护和感受到被呵护是不同的,前者是被动的,后者是主观体验,然而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,时间一长,感觉都很糟糕。
电影《奇迹男孩》讲述了一个看似温情、看似励志的故事,但所有表演的背面却向我们展示了温情冰冷的另一面。
小男孩奥吉一出生就有面部缺陷,从小经历多次手术,面部仍看起来仍很扎眼。为了保护她,避免社会上的异样眼光,妈妈伊莎贝尔选择了放弃工作和事业陪他成长,一个家庭课堂开始运转,老师是妈妈,学生是儿子。
妈妈的心理和行为是无可厚非的,这是一位母亲的爱和付出。用中国最刻薄的话来讲就是,长得丑不是你的错,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。就是担忧这种刻薄会给奥吉造成伤害,所以这个家庭改变了运转模式:有面部缺陷的奥吉是这个家庭的太阳,爸爸内特、妈妈伊莎贝尔、姐姐维娅都是围着太阳旋转的行星。
家庭课堂持续了四年,伊莎贝尔决定让奥吉上公立学校,与同龄孩子一起成长。不可避免,奥吉在学校感受到了异样、惊奇、诧异的眼光,还有嘲弄的言语。
除了个别孩子公开嘲笑奥吉与《星球大战》中一个怪物很像之外,老师和同学都小心翼翼地不去不去刺激他。但这一切在午餐时原形毕露,没有人愿意跟奥吉在一张餐桌上用餐,一个名叫朱利安的男同学假意端着餐盘过来,在奥吉以为终于有人愿意接近自己时,朱利安说了一句嘲笑的话,端着餐盘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用餐去了。
上学的第一天对奥吉来说是艰难的,特别是课间休息时,绿树成荫的校园里,到处都是学生,而面部扭曲的他则会成为被怪异目光、窃窃私语、不屑嘲讽环绕的中心。
此时,他最想做的就是戴上他最喜欢的宇航员头盔,将自己置换到另一个场景,做一个不必露脸,却能引来万众瞩目、雀跃欢呼的人。当宇航员也是奥吉的梦想,即使在家里日常生活中,奥吉也经常戴着宇航头盔。
对有身体缺陷的孩子来说,最重要的不是家人、外界对他的看法,也不是家人、朋友的呵护和关爱,而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认识。他内心得接受自己的样子,对自己有客观的认知,才能应对或者漠视外界的异样眼神。
奥吉没去学校之前,在家里也戴着宇航头盔,那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特殊关照,那说明他是个需要特别关照的孩子,这种被呵护是出于家人的爱。但他不愿意被区别对待,他希望做一个普通、正常的小孩,但他不是,他接受了自己的特殊,把自己隔绝起来,活在自己喜欢的世界。
对弱者、身有残疾者而言,真实的冷酷要比刻意的伪善来得更真实一些,即使那些来自家人和朋友的真实善意,也会令被呵护者感觉自己非常逊、弱爆了。
从某种意义上讲,感受到被呵护是一种更难以言状的糟糕处境。你不能对那些真正善待你的人恶言相向,不能说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。但内心深处却对那些真心善待你的人充满愤怒,这种愤怒的缘由却是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,比如面部畸形,比如天生侏儒,等等。
影片用不同人的不同视角去处理同一场景,展现一段关系的不同样态。母亲伊莎贝尔放弃自己的事业、无私付出,对她自己而言是一种沉重的代价,对奥吉而言则是情感的重负。
姐姐维娅因为弟弟的缘故,早早地学会了独立应对自己学习和生活中的一切事,她偶尔会嫉妒奥吉,嫉妒他以其弱势占有了父母全部的关注和陪伴。非常难得的一次妈妈陪伴时间,被弟弟在学校出意外而中断。她是个懂事的孩子,但她也是一个需要父母的爱的孩子。然而,由于奥吉脸部畸形,这个家庭的爱发生了严重的倾斜。
奥吉的同学杰克最初时被学校要求去接近、并和奥吉交朋友,后来是真的喜欢与奥吉交往,但因为万圣节一次社交场合无心之失,可能是口不择言,也可能是直抒胸臆,对几个在一起的男生说:我要是长成他那样,我就去死。这深深地伤害了面具后面的奥吉,在他最喜欢的万圣节,在所有人都可以带着或怪异或夸张面具的节日,没人注意到他面部的畸形,然而也最可能听到真话。在万圣节,有时候刻意的伪装比真实的假面笑脸更接近真实。奥吉和杰克的关系瞬间封。
后来,在别的同学认为和奥吉接触就会被传染病菌时,一个小女孩端者餐盘坐在了他的对面,勇敢地和他做朋友。后来奥吉和杰克也冰释前嫌,再次成为好朋友。
后来,奥吉被评为该学年最优秀的学生。一个温情而又励志的故事有了一个积极阳光的收尾。
影片刻意营造了温情的环境,只有一个处于反面的朱利安,展现了真实世界的冰冷和残酷。但真实世界里,不会像影片那么温情,奥吉身边多有的可能是朱利安,杰克则是极为稀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