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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幻小说:断流 全世界没有网络后的脑洞文

马觅源曾经工作的这家出版社现在经营确实不错。在互联网断流之后,出版业再度振兴,纸媒再度振兴,电视再度振兴。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许多从这些行业奋勇跳向互联网的精英骨干现在尴尬地掉转方向,祈求曾经的东家高抬贵手,让这些见识短浅的浪子回头。马觅源再一次登上了出版社的天台,现在的西二旗一片萧索,更远处的上地、东北旺更是鬼城一般。透过窗户,无数办公室里空空荡荡,地上散落纸片。他回忆起自己命运改变的那一天,那个要离开出版社的同事指着远处的百度大厦,饱含羨钦地说:“看看人家,浪花尖子上翻跟头。”

马觅源曾经无数次在西二旗地铁站,与这些浪花尖子上翻跟头的人擦肩而过。他们衣着朴素,头顶华发早谢,却映射出时代的光彩,肩背电脑包,承载的是重大而又甜蜜的负担。他不能说自己没有产生过与那个同事相同的嫉妒之心。但现在的西二旗地铁站乘客稀少,产业的衰退使得这座城市曾经的掌上明珠失去了熠熠生辉的魅力,马觅源看到此景又难免一些怀旧的伤感。

他现在无比想念那些一脸疲惫,却又洋溢着志得意满的互联网精英。

守望者

服务器机柜上摆着一个漆黑色的榉木十字架。这个十字架是母亲在满为2017年春节回老家时郑重地交给他的,这是乡间教堂褒扬她虔诚的礼品。满为把它带回机房,一群运维工程师哈哈大笑。机房在遇到一些原因难解的故障时,他们会装模作样地祷拜,还会献上一些内存条做祭品。
在互联网断流之后,这个十字架成为满为和其他五个人的精神寄托。六个运维工程师每天上午十点和晚上八点各祷拜一次,以前他们在这个时间会进行一次维护,而现在变成了祷拜的时间。

“如果大断流之前你不相信世界上有神,那是你的选择。如果大断流之后你还不相信有神,你是不客观。”满为这样说。他简单地向我们解释了断流在技术上的诡昇莫名之处。经过长久的实验,他们已对断流的性质相当了解。

线缆传输,不管基于电缆还是光纤,无线传输,不管基于电波、红外还是激光,传输距离均不可超过3.14米,且不能构成网络,否则信号会变成一片无法被解析的杂讯。电脑内部器件之间的传输电脑与USB设备的传输,两台电脑之间的数据互传,因为没有违背这两点限制,得以正常运作。

第二层诡异之处在于,模拟信号的传输完全通畅。广播电台完全没有受到影响。移动通信与广播电视在实行了大规模的技术降级后,再次启用早已被抛弃的模拟信号传输,也勉强能实现正常服务。最诡异的地方在于,如果你试图在模拟信号传输中夹杂可被解析的数字信息,其传输速率超过80bpS,原本通畅的模拟信号会立即変为杂讯。

最后一个概念相当难以理解,满为用些小实验向我们展示断流的这一诡异之处。

以一台电脑播放视频文件,视频文件包含了森林、海洋、动物,然后视频内容变为拍摄一面写满文字的A4纸,在摄像镜头即将凊晰对焦纸面文字时,画面瞬间变为灰白噪点。

他用一台电话拨通了机房里的另一台电话。在电话这头,满为熟练地快速诵读相声《报菜名》里耳熟能详的一段贯口。他逐渐加快语速,在语速超过每秒五个字时,接听的另一头电话听筒中,他的声音瞬间变成沙沙的噪音。

当信号蕴含了超过80bps,可被解析的精确信息,就会被变为杂讯。这一点完全不合科学的逻辑,信号本质上是一种能量的传导,如果传输介质可以承载信号所需的能量传导幅度,那么它就是通畅的。而现在竟因信号所传递的内容不同,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。

满为以生活中常见的事物来举例,传输介质就像一条通道,如果一个女人可以通过这条通道,那么一个男人理应也可以。但现在的问题是,这条通道只对女性开放,而男性不能通过。试图伪装成女性的男性,不管伪装得多么逼真,也样不能通过。

“除非有一个关卡,一个过滤器。”满为说,“一个能识别信号性质,针对处理的过滤器。但这又不是一个简单的过滤器。它运算力接近无限,能破解一切加密与混淆算法。它无所不在,能在全世界所有的电缆和空气中竖起一道高墙。

物理学家们所做的实验更加严谨,他们发现满为所不知道的事情:信号传输的信息虽変为杂讯,但信号蕴含能量的传导既没有损耗,也没有出现延时。

电流的传导速度接近光速。也就是说,这个无所不在,无所不能的过浪器在以超出人类认知的速度在运行,以超出人类认知的方式在检查,以超出人类认知的手段施加干扰。

“是科学远胜于我们的外星人。”满为的一个同仁这样说,但他又补充道:“如果他们能做到这些,同神也没有本质区别。”

他是守望者群体里唯一一个不是技术出身的人,爱读科幻小说。断流之后,他多出很多时间读书。在六个人中,他最富裕,也最贫困。断流前,他拥有市值超过三千万的区块链货币,而现在被锁死在了无数人的硬盘中。

区块链网络的特征是分布式存储,每人都掌握着账簿,彼此参照印证。当网络畅通时,区块链货币不可伪造,不可销毁,总量恒定。尽管兑换法定货币的价值一直随着人们对它的信心而波动,它本身却是强壮而有信誉的。但这一切建立在通畅的互联网基础之上,在断流之后,它成了沉船里的黄金,切实存在,但又无法触碰。

有一点满为和其他人都心知肚明,黄金性质稳定,可以历经千年不変,而区块链技术依赖于每个节点上存储的数据文件,随着时间的推移,在任何介质上的数据丟失的可能性都会越来越大。当数据丢失达到一定规模,现有的区块链网络将会全面崩溃,科幻小说爱好者的财富可能化为泡影。

但科幻小说爱好者的心态平和,他认为满为才是最不幸的那个人。

2018年,公有云服务方兴未艾,第三方提供商以性能强劲的大规模服务器机房,为远程用户提供存储和计算服务。三十五岁的满为担任运维工程师多年,专精于集群服务器,能承担管理工作,业内颇有声誉。那一年阿里、华为、百度等巨头大力拓展旗下的公有云业务,他的收入水涨船高,达到职业生涯的顶峰。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决定掏空现金,购入位于海淀西北旺的第二套房子。两套房每月房货合计五万,如果行业正常发展,这个数目对他不构成压力。

变故发生在2018年的大断流之后,互联网皮之不存,云服务毛将焉附。大规模的行业萧条开始,裁员,破产,无数互联网从业人员无法承受这一巨大的变动,甚至终结生命。满为所在的公司艰苦转型。满为选择同其他的运维工程师选择守在机房,日复一日地用最低限度的电力,维持服务器中的数据。

断流后的第一年,人们并不接受变故,不少公司愿意出资维护自己的数据。又过了三年,互联网已成人们梦中的回忆,留守机房的运维工程师大部分离开了。他们苦苦维系的数据,东主都已相继破产,一些勉强生存下来的公司,也相继发函声明放弃数据,不再支付费用。他们依然没有离开,早晚对着十字架各一次祷拜,然后用各种方式尝试数据的连接,从上班时间到下班时间,从不停歇。对于用技术手段绕过那个无处不在的过潓器,他们已不抱希望。他们只求自己能成为数据传输再次畅通时,第一波知道的人。他们和世界上其他从事着相同工作的人保持着通信联系,彼此汇报着无望的进展。在信件里,他们把自己在做的事情叫做守望。

外人看来,他们是一群不知变通的人,一群刻舟求剑的傻子。

坚持到第五年,只有三个工程师留下,然后又加入了两个人,名单就再也没有变动过。六个人来自不同的公司,在这里相濡以沫,好像找到组织。一向视数据安全大过生命的满为也在一些问题上妥协了—机房接了一台电磁炉,用来每天做饭。

他们的饮食简单,生活清贫,但机房的房租依然矮慢地消耗着他们的积蓄。六个人会在每天分别出去做一段钟点工,这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开支,房租的主要支付者还是满为。

在断流后的第七年,满为同妻子离婚。他的妻子在离婚前两年,无数次要求他放奔在机房的守望,出去寻找一份能带来收入的工作,满为不为所动。因为互联网行业的大衰退,西北旺房价一泻千里,满为家亏损掉了两套房的首付,也无力继续支付货款,只能将第一套房子草草脱手。

满为希望能从卖房款中分出一些钱继续维持机房,妻子说,那就离婚,满为同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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